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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ilichen3729 發表於 2013-2-10 17:50

紙人(2)

潘萄說:“你說的那個地方是一片墳地!你什麼意思?”

  傘問想了想,笑了:“你搞錯了。我住的地方叫大高坡,你說的那個地方叫小高坡,小高坡離我這兒還有三裏路呢。”

  潘萄的語氣緩和下來:“噢,對不起,我沒有問清楚……”

  他帶著歉意說:“不,是我沒有說清楚。”
  停了停他又說:“最近你一直沒上網?”

  潘萄說:“我以為你欺騙了我。”

  傘問說:“因為在網上看不到你,我也就不上了。”接著,他壓低聲音說,“其實我到網上……就是為了找你。”

  這句話一下就把潘萄感動了。

  愛情好像來了,潘萄的心很亂,她多希望有人給她出出主意啊,可是,在這個城市裏,她沒有一個朋友。

  她甚至想給張淺打個電話。

  潘萄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,儘管她也知道張淺在哪家銀行工作,但是,由於地位的差別,她從來沒跟張淺聯繫過。只有一次,她正巧路過張淺工作的銀行,心血來潮,走了進去,想看看她。

  她剛剛走進那家銀行的玻璃門,就感到有點不對頭──她覺得這裏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,包括門口的兩盆仙人掌,包括牆上的電子匯率牌、儲蓄宣傳畫、長椅、飲水機,還有走來走去的那個眉心長著痦子的保安……

  她以前從沒有來過,多奇怪。

  她東看看西看看,忽然想起來,她做過一次夢,在夢中她工作的地方就是這裏!

  那個保安走上前來,問:“小姐,請問你辦理什麼業務?”

  潘萄說:“我找個人──張淺在嗎?”

  那個保安說:“張淺? 我們這兒沒有叫張淺的。” 沒有?潘萄馬上想到,也許她調走了。她正要轉身離開,無意中,她看見了牆上的“服務監督窗”,上面懸掛著這家銀行所有職員的照片,下麵有編號。她在那上面看到了張淺,她在微微笑著,下麵的名字卻是潘萄。

  難道張淺改名字了?

  上學的時候,張淺就對潘萄說過:“什麼時候,我把名改了,我喜歡你的名字。”

  潘萄說:“我的名字有什麼好?我還覺得你的名字好呢。”

  張淺就笑嘻嘻地說:“那咱倆就換換唄。”她笑得跟這照片上一模一樣。

  潘萄望著那個“服務監督窗”,忽然有些傷感,仿佛自己的照片掛在上面。假如,當年自己考上那家金融中等專科學校,那麼命運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……

  她又問那個保安:“潘萄在嗎?”

  “她今天沒上班。”

  她覺得她跟張淺無緣,低頭就走出了那家銀行。

  走在路上,潘萄越想越不對頭:張淺為什麼改成了她的名字?為什麼她會夢見自己在這家銀行裏上班?

  幾天之後,潘萄意外地撞見了張淺。

  每次潘萄下班回住處,都要路過一條狹長的胡同。那天她下班時,突然,對面出現了一個女人。

  這個人正是張淺。她好像專門在這裏等潘萄,臉色很陰沉。

  潘萄走近了她,正要打招呼,她卻冷冷地問了一句:“你是不是到銀行找過我?”

  潘萄覺得她的口氣很不友好,就說:“是的,我路過那裏,去看看你。”

  張淺說:“你不要再去找我了。”然後大步從潘萄的眼前走過去了。

  潘萄回過身,追問了一句:“張淺,你是不是改名了?”

  張淺愣了一下,停下來,轉過身,反問道:“怎麼,不行嗎?”

  潘萄說:“不,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
  張淺嘲弄地白了潘萄一眼,轉身走了。她再也沒有回頭。

  這天夜裏,潘萄又夢見她坐在那家銀行裏上班了。

  張淺走了過來,很敵意地跟潘萄擠座位,還大聲地吼叫:“你坐我這裏幹什麼?”

  潘萄擠不過她,一下摔在地上。

  領導來了,嚴肅地說:“怎麼冒出了兩個潘萄?”

  張淺指著潘萄的鼻子,恨恨地說:“這傢夥是冒充的,快叫保安打死她!”

  潘萄很自卑,很害怕,像做了什麼丟人事一樣,急匆匆地溜了出來……

  不久,潘萄聽到了一個可怕的消息,張淺失蹤了!她的家人,她單位,還有警方,已經找了一周了,活不見人死不見屍。

  儘管張淺對潘萄很絕情,可是潘萄還是希望她平安。

  這天晚上,傘問又打電話來了。

  他對潘萄說:“今晚你到我這兒來吧。明天是週末,我們好好聊一聊。你不用回去,我的房子很大。”

  潘萄猶豫了一下:“現在?”

  傘問說:“現在。我開車去接你。”

  潘萄說:“不用了,我……打個計程車去吧。”

  他並不勉強,說:“那好吧。只是,你別再找錯了──大高坡別墅,十三號樓。”

  潘萄說:“那我們一會兒見。”

  傘問說:“我等你。”

  放下電話,潘萄立即開始梳妝打扮。

  她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試了一遍。最後,她穿上了一件小巧的立領白襯衫,一條草青色長裙,出了門。

  天黑了下來。

  這時候計程車很少,潘萄等了半天才開過來一輛白色計程車。潘萄急忙伸手攔住它,上去了。

  她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,司機伸手幫她系好了安全帶。她說:“師傅,我們去大高坡。”為了避免弄錯,潘萄把那個“大”字說得很重。

  那個司機沒說什麼,掉轉車頭,開走了。

  計程車飛快地駛出了市區。路燈沒有了,除了前面的路,四周一片漆黑。

  潘萄越來越緊張。

  在這荒涼的野外,別說那個在網上相識的一面都沒見過的男人,就是身邊這個陌生的司機,潘萄都覺得不可靠了。

  終於,她說:“師傅……咱們往回開吧,我不去了。”

  那個司機看著前方,繼續駕駛。“不可能了。”

  潘萄從側面愣愣地看著這個司機,她發現,這個司機沒有任何表情,他的臉散發著一股紙灰的味道!

  潘萄的心一下翻了個個兒。

  這個司機繼續說:“我這個人一條道跑到黑,永遠不會回頭。你看,前面多好啊,也許,你從此就徹底轉化了。”說完,他從車窗伸出手,把車頂那個出租標誌取下來,放進了車裏。

  潘萄敏感地低頭看了看:這哪是什麼計程車,根本沒有計價器!她黑燈瞎火地坐進了一輛陌生人的車,正朝著一個同樣陌生的地方飛奔……

  她懵了:“你是誰?你要幹什麼?”

  “我不想說。” 他的態度依然那樣冷漠。

  我不想說!

  潘萄一下就傻了:他怎麼知道自己的住址?他為什麼要扮成一個計程車司機?他的態度為什麼這樣詭怪?

  潘萄的心提得更高了,但是她卻假裝把心放了下來:“噢,是你呀,你可把我嚇壞啦!”她想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一些,找到網上的那種感覺。這樣,也許他就不會傷害自己了。

  他的口氣裏帶著嘲諷的味道:“現在,你就不怕了?”

  說著他嘿嘿地笑起來。笑了一會兒,表情又漸漸僵死,繼續木木地盯著前方,呈現出紙的表情。

  潘萄小聲問:“我們是去大高坡嗎?”

  他說:“我們去小高坡。”

  潘萄說:“你不是說小高坡是一片墳地嗎?”

  他說:“錯了,那片墳地叫大高坡。”

  潘萄覺得沒有任何希望了,她一邊失控地喊叫“停車”,一邊解安全帶。

  安全帶鎖上了,根本打不開。它變成了捆綁她的繩索。

  車開進了一個大院。傘問把車停好,然後,他下了車,把大門鎖了,那聲音重重的:“?當!”

  潘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。她被詩情畫意給害了。

  接著,傘問走過來,為潘萄打開安全帶,把她牽出來。

  這個地方有點像舊時的大車店。一排平房,沒有一個窗子亮燈。大院裏很空曠。

  傘問把車門關上,駕駛室裏的燈卻幽幽地亮著──這個熟悉的情景一下就打開了潘萄那驚恐的記憶。

  他在潘萄背後輕輕說:“你見過這個場景,是嗎?” 潘萄慢慢轉過身,魂忽悠一下就飛了──這個男人臉上的五官不見了,一張空白的臉近近地貼在潘萄的臉上。

  潘萄醒來時,四周沒有一絲光亮。

  她慢慢爬起來,聽見黑暗中有人說:“你認識潘萄嗎?”

  正是剛才突然沒了五官的傘問。潘萄說:“我就是潘萄啊。”

  傘問說:“我說銀行的那個潘萄──噢,對了,她原來叫張淺。”

  潘萄的心一哆嗦:“認識。”

  傘問說:“現在,她就在這兒等你呢。”

  潘萄不知道這是天上還是地下,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,更不知道張淺是死是活……

  她問:“這是……什麼地方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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